逸文｜养猫记

■林菁

母亲小时候，祖母家养了几只猫，它们进出自由、生活恣意，给家里平添了很多乐趣，所以母亲打小就爱猫。但她结婚后，由于父亲反对，我家一直没养猫。

我十岁那年的一个早上，晨跑回家的父亲一脸无奈：“有只小猫一路跟着我，这会儿正在门口蹲着呢！”

我打开房门，惊喜地看到一只刚会走路的花猫在好奇地望着我们，没有丝毫畏惧。就这样，奇妙的际遇让这只猫成了我家的一员，我们为它取名“大咪”。

大咪略带野性，游戏时偶尔会让我们“挂彩”；它会一头扎进鱼缸，在我们的取笑声中灰溜溜地甩着湿毛；它也会在我和妹妹放学时守候在门口，见到我们时上蹿下跳表达快乐。

如此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，在大咪反常地在家中各处喷洒尿液后有了变化。上世纪八十年代，资讯和信息有限，我们根本不了解这是猫在情感萌发期的特定行为，更不知该如何解决。

突然有一天，大咪不见了。这对母亲和我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！我们不分昼夜地寻找，却一无所获。三个月后，我们接受了残酷现实：朝夕相伴五载的大咪永远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！

大咪离开后，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养猫，直到十年后，母亲的表叔送来一对极其漂亮的临清狮子猫。它们通身雪白，脖颈的毛格外长，都长着一蓝一黄的鸳鸯眼。我们给淘气好动的公猫取名“虎子”，给瓷娃娃一样温柔的母猫取名“玉儿”。父亲反对再养猫，我们只好送给上海的姨妈。可不久，玉儿因打疫苗不当丢了性命，悲伤之余我毅然乘机接回了虎子。从此，虎子就成了妈妈的“爱子”、我的心肝宝贝。

虎子体态优美矫健，性格温顺讨喜，只要呼唤它，无论何时何地它都会应声奔来，一脸呆萌地注视着你。我用鼻尖轻触它的有点湿凉的鼻头，一股特有的奶香味便钻进鼻孔，那娇憨软腻的喵声钻进耳朵，让我的心又痒又酥。当家人身体不适或情绪不佳时，它会紧贴着你，直到你好转才离开。

现代社会资讯发达，养猫遇到的问题随时可以在网络上得到解答。在虎子也开始到处喷洒尿液的时候，我们利用网络查询资料了解原因，最终通过为它动手术解决了问题。不得不感慨，虎子生在了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，所以拥有了和大咪截然不同的命运。

老年虎子和退休的母亲形影不离，母亲极用心地护理它，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它。但离别的时刻最终还是到来，母亲通知我最后去陪陪虎子。我小心翼翼地揽它入怀，它将头俯在我的胸前，脸颊满是泪水，而后无力地抬头，无比依恋地凝视着我，缓缓闭上了双眼……我把虎子放在小提篮里提着向外走去，早春的风带着萧瑟的寒意，我不由得将它护在胸前，眼前浮现出十几年前接它回家的那个傍晚——我提着装虎子的箱子走下舷梯，暮色中它发出轻柔的叫声，我低头悄声说：“虎虎，我们终于到家了，再也不分开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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